大傻

多年前馬可跟阿嬷的合照

時光飛逝，小叔叔已經過世一年多了。

小叔叔大我不到十歲，小時候也算是跟我們一起長大。

後來我去台南念家專，他則念成功大學。

有時假日我會留在台南找他，他最喜歡出數學題讓我練習。

所以他對我家小孩而言是個比較像哥哥的長輩。

當我得知小叔叔過世的消息，只痛哭一下下而已，甚至只難過了幾天。

因為這一切太不真實了，我根本就是在作夢。

每次回台灣並不是次次跟叔叔碰面。

就算是他澎湖的家離我爸媽家不到半公里。

所以潛意思我告訴自己他去旅行了，人還在地球上，只是我見不到他罷了。

直到去年夏天到他墳上香。

一個實實在在的他就躺在一堆黃土下。

他離去的事實擺在眼前，這時眼淚狂奔但我又生氣，一邊上香一邊罵他怎麼如此不小心沒有把身體照顧好，走的很冤枉。

還好，最疼小叔叔的阿嬷身體無恙，沒有太多傷心。

我想阿嬷都九十七了，中年死老公，老年又死了孫子及另一對兒女。

對生死不看淡，也真的只能妥協，這就是人生。

小叔叔生前有次來爸媽家看阿嬷。

「你馬ㄟ來看你阿姨(我家長輩都叫母親阿姨)，天要下紅雨囉～」阿嬷酸著說。

小叔叔氣到說，下次就等下紅雨再來看阿嬷。

我很討厭阿嬷這點，明明就很思念兒子，可是就要講出這樣反諷的話語。

這只是把兒子越推越遠啊!

我婆婆這點就跟阿嬷有像。

一次婆婆因馬可沒有常打電話問安，氣的跟馬可說。

“因為你沒打電話給我，不關心我死活，我會死在家好幾天，都沒人知道。”

怎麼會有人因為兒子沒打電話，就這樣的咀咒自己的，還把責任推到兒子身上的。

陳馬可聽完是有些難過，不是因為媽媽生氣，而是婆婆給他壓力。

這套對孝子或許有些作用，但台灣惡媳就完全不吃這套。

婆婆教訓兒子不關我的事，但是讓我老公不開心，我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於是惡妻下令，以後婆婆再講這些”壞話”，就一個禮拜電話不打也不去問安。

如果她再持續酸我老公，就再加倍兩個禮拜，三個禮拜......  

直到婆婆意識到講這些負面的話，並不會得到兒子更多的回應與關心為止。

不清楚阿嬤有沒有因為小叔叔的離開而後悔之前對小叔叔講那些酸言酸語。

但我希望阿嬷可以在人生最後幾年可以快樂，對死亡不要有恐懼。

去年我躺在阿嬤床上，兩祖孫躺在一起聊天。

我問阿嬷有沒有很怕死。

她說她怕痛不怕死。

於是我順勢說︰「那好啊!現在天上有阿公、二叔叔及小姑姑，還有妳孫子，現在還加上小叔叔，熱鬧的很。妳上去不用怕喔～那麼多人在等妳陪妳囉！將來我再上去找妳蛤！」我講的輕鬆愉快。

阿嬤也笑著開心回應，當下就不知道阿嬤心裡有沒有在罵我這個壞孫女就是了。

然後兩個月不到阿嬷就走了。

在小叔叔走後不到半年。

去年從阿嬷葬禮回來後，幾乎天天想起阿嬷跟小叔叔，大多還是想起我幼年時跟阿嬷及叔叔在一起的生活畫面。

以前他們還在世上，我還真的不常想起他們。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思念總在分手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