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

星期天公公打電話來。

說星期六他一手握助行器，一手吃冰淇淋，重心不穩摔倒了。

他問陳馬可要不要去家裡看他？

馬可問了公公的狀況無恙後，說了星期一再過去。

星期天是我們兩人整天躺在床上玩電動，看電視及吃零食的廢材日。

以公公大驚小怪的性格，有一點嚴重，事發當下早就打來了。

他只是找理由叫陳馬可去家裡。

好玩的是，每次我們過去，老人家打個招呼就消失去房間上網。

等我們就要出大門時，老人家又會突然冒出找事擋人。

就在兩天前的星期五，颳強風下大雨，路上一片漆黑。

眼看就要八點了，我實在很擔心。

還好陳馬可有回到家，但臉色卻很凝重。

星期五他總是直接從公司開車回來。

途中他會先去公婆家問安，再回家的。

一進家門他髒話粗話可是飆不停。

雖然他沒有指名罵誰，顯然是在生公公的氣。

陳馬可很多時候受不了自己的父親，大多是笑笑帶過。

這樣大罵反應準是被老爸氣昏了。

原來是馬可到公婆家後，公公要求馬可開車到市中心的提款機領錢。

公公家對面樓下，走路不到三分鐘有郵局的提款機。

但老人家捨不得花跨行手續費，只叫工具人陳馬可去市中心領錢。

同個禮拜的星期二，我買了一隻烤雞去公婆家大家一起吃晚餐。

同個星期四我又準備了一大碗豬肉咖哩送過去，老人家都不順便交代提款。

就在星期五這樣惡劣的氣候叫兒子冒險去提款，這不是在測試兒子的愛，不然是蝦米?

當下馬可有點不悅地問公公為何前幾次碰面都不交代?

公公雙手一攤無辜的說: 「喔~我事情太多了，混淆了。」

自從婆婆中風後，沒人控制公公無厘頭自私行為。

這幾年他更是加厲這種自以為是的行為來”折磨”兒子。

例如有個星期二馬可老早請半天假要載大塊姊去外地看病。

公公卻前兩天的星期天，問馬可星期一可否請假帶他去看醫生。

老人家明知兒子上班繁忙，請假不易。

若他貼心他大可跟醫生把看診時間也排在星期二，這樣馬可一定會同時帶父親去看病。

過分的是，這次他早就跟退休朋友約好請友人載他去看診。

但他還測試著馬可。

我兩一直覺得公公認定這個小兒子做的太少。

畢竟公公年輕時對刻薄壞心的媽媽百依百順。

同理可證他也期待這個兒子也要乖巧聽話。

在前陣子公公露出要我們搬去跟他們同住的心思後。

在我看來，他周遭發生的許多事好似都有計劃似的。

不是我們不愛接近公公，他是個負面的人。

每每去了公婆家，我們總是心情都很差的出來。

因為公婆家，永遠都是負面氛圍，從來未有快樂的事或好消息。

星期一我們去了公婆家看公公。

公公正坐在婆婆的輪椅上，用手很熟練靈活地操縱著輪椅的移動。

怎麼過了幾分鐘，公公叫大塊姊來推他。

有活力的公公突然好似洩了氣的氣球，看起來簡直是個完全不能動的植物人。

他的戲演很大，我跟馬可心知肚明。

看著因化療暴瘦的大塊姊在我們面前有氣無力的推著公公。

這場戲其實在告訴陳馬可，”你怎麼忍心放著我們病的病老的老在家而跑去台灣!”

我們也進婆婆房要跟老人家問安。

只見婆婆開著嘴閉眼睡覺。

自從婆婆中風後只吃流質食物，公公整天餵食薯泥或是湯或起司泥這些沒有蛋白質營養的食物，婆婆瘦到皮包骨，看起來枯乾好似半個活死人。

在回家的路上，馬可苦笑著說: 「我這樣講真的很不道德，但是我看到我爸媽及姐姐的狀況，我真的只想大笑。化療姊姊推著坐在輪椅不想走路的爸爸，他們還要照顧躺在床上如半死人的媽媽。這個景象，這場劇，慘得好像是肥皂劇不真實......到底他們甚麼時候要演完...........」

看著馬可笑中帶無奈的表情。

我想起台灣人說的，”笑著笑著......就哭了” 這句話。

「親愛的，人生就是生老病死，這種狀況許多人會碰到。我知道你爸爸很想把我們兩個吸入他悲情戲劇人生的黑洞裡。我跟你都要堅強，盡能力幫助他們，但也不要被你老爸的負面影響，畢竟我們選擇要過快樂人生，我們一起加油喔!」我能做的只是這樣鼓勵陳馬可。

這幾天我們都戰戰兢兢。

很難預測公公這位老人家會發生啥事好來阻止陳馬可去台灣。

我想一定要熬到我跟馬可真正登上飛機。

他跟我一定會緊緊擁抱高興地跳躍大叫。

“終於可以暫時遠離那個悲情大黑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