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文班的波蘭大嬸在波蘭結束了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後來再嫁給義大利男人。
她義大利文比我好很多,講話不慍不火, 態度從容中透露著自以為是的高傲。
而我一衝動緊張,義大利文就隨便亂講,有時失去信心,還會越講越小聲,所以我盡量少開口。
這個月某天我跟班上的波蘭大嬸聊天。
我們談到我有工作了。
她問我在那裡上班?
我說移民窗口。
「那妳是做清潔工嗎?」波蘭大嬸很自然地問我。
「不是,我只是做英文及中文的翻譯。」我帶著微笑,回答的再也自然不過。
當然我表面微笑,但我心裡面有在幹譙。
「他媽的!我看起來會做清潔工嗎? 妳瞎了妳的西方眼嗎? 我這麼有氣質!這麼高雅!明明就是個正港的台灣貴(稞)婦!!」
回家跟馬可講了這件事。
馬可問我不會覺得被冒犯嗎? 我喪氣地說有一點點。
「哎~妳連家裡都掃不乾淨了,哪有啥資格去外面當啥清潔工?」馬可笑著揶揄我。
雖然我口口聲聲說,職業不分貴賤,但清潔工真的不是我的工作。
馬可連讓我去餐館端盤子都不太願意,清潔工更是不可能。
再者,我台灣阿木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
幾年前,我到中部旅行,一個人坐火車時候。
有個剛來的金髮俄羅斯大媽看到我,跑來坐我旁邊跟我聊天。
她抱怨起義大利生活,說外國人在這國家討生活真不容易~~bla~~bla
這些外國人眼光如此淺短,看到自己生活這樣,低等的東方人的生活應該更慘才是。
當她知道我是嫁給義大利人,她問我老公退休了嗎?
你知道的,在西方人眼中,東方女人嫁給西方人都是要嫁給老阿公的。
「沒有,我先生才30幾歲啊~還要工作好幾十年才可以退休的。」我答。
「那他是在工廠當黑手的,是吧?」大媽又問。
你知道,在西方人眼中,東方人沒嫁老頭子,準是嫁給做粗工、賣勞力的老粗窮小子。
「沒有,他是做電腦軟體工程的。」我答。
「那妳夫家對妳很壞,對不對?」大媽又問。
你知道,在西方人眼中,東方女沒嫁老頭子,又不是嫁老粗年輕人,那一定會被西方夫家看不起欺負。
「我夫家對我還算客氣,也不錯啊!」我又答。
俄羅斯大媽聽完我的回答,看來挺失望的。
所以波蘭大嬸問我是不是做清潔工,我真的也很無奈。
同是外國人都用這種眼光看待華人,更何況是義大利本國人?
班上還有一個烏克蘭的L,義大利文講的也很好。
之前她跟我抱怨她去法院、警察局投履歷,都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我淡淡的回她,我替這兩個單位工作好幾年了,這工作不好啦!時薪很低的。
她看我的眼神,就是那種"妳義大利文又講得沒比我好,妳憑甚麼怎麼可以找到這麼多工作?"
我有解釋這不是義大利文好不好的問題,而是市場需求的問題。
東歐人通常義大利文學得快、講的好,畢竟人才濟濟,要有缺額是很難。
中國人普遍學不好義大利文,而我剛好又會講英文,所以機會有多一點。
而且我的工作都是接案件的,薪水低,久久一次才有案子接,真的沒啥麼。
最近L去老人大學學英文,老是要跟我講英文,但我都聽不懂。
我受不了說了實話。
我說要講好英文,或許跟我學還比較正確,老人大學的老師發音超爛,不用太認真。
當然,我台灣人講的話,她會聽進耳裡嗎?
我明明就是個能歌(在KTV唱歌)善舞(在夜店跳舞),會畫圖也寫了一手好字的偽才女啊!
星期一義大利文課,帶了我的水彩作品去義大利課與大家分享。
其實這只是要給這些歐洲青蛙下馬威。
"我不像你們那麼愛講話,愛炫耀,你們就以為我只能去掃地。"我心裡是這樣想的。
老師看了我的作品驚訝對我說:「妳都靜靜的不說,想不到妳圖畫的這麼棒!」
「沒什麼啦~二十幾年沒畫圖了,畫得不夠好啦~只能當興趣啦~」我答的客氣矯情,當下我眼角一定有發出驕傲的閃光。
班上有的人,念了大學也不知有沒有畢業,還有課堂上天天提自己念過大學~~
我堂堂聽,聽到我耳朵要生繭了,差一點要口吐白沫了!!
或許,下次我該帶大學畢業證書去學校~
當然去學校之前,還要把證書先拿去裱個大金框才行。